世間相知最深的,可以是摯友,可以是親人,可以是戀人,也可以是敵人。一段政敵在臨別前的生死對白,同樣回腸蕩氣。
《軍師聯(lián)盟》里,前半部的核心,是司馬懿和楊修的斗智。彼時,曹操已受封為魏王,在立儲之事上,一直左右搖擺。內(nèi)心喜歡性格仁厚的平原侯曹植,但迫于朝中重臣的壓力,人心所向,最終不得不立曹丕為太子。全劇伊始,司馬懿(字仲達(dá))和楊修(字德祖)就各為其主,分別成為曹丕和曹植的左右手,在立儲的交鋒中展開明爭暗斗。
楊修才思敏捷,咄咄逼人,屢出奇計(jì);司馬懿更為沉穩(wěn),很多場合知之而不為,更不主動出擊。
兩人最后一次交鋒,楊修和司馬懿同時隨曹操出征關(guān)羽。羽軍銳不可當(dāng),曹操對破羽之策猶豫不決。楊修獻(xiàn)策撤退,遷都以避關(guān)羽鋒芒。這個建議在軍營中傳開,軍心大亂,曹操為穩(wěn)軍心,降罪楊修散播謠言,關(guān)在牢中等待斬首。
司馬懿入獄探望楊修,兩個政敵對弈半生,終于有機(jī)會放下各自立場,以心相交。這段對白,就發(fā)生在牢中。
楊修坐在獄中,望著牢外司馬懿緩緩走來,司馬懿在牢門前立住。
楊修調(diào)侃:
“仲達(dá)最近看我看得勤呀?!?/p>
司馬懿一臉深沉,深揖,不語,跪坐。
楊修:
“你可想到,不用遷都的辦法?”
司馬懿:
“聯(lián)吳破羽?!?/p>
楊修:
“可行?!?/p>
“難得你有這般見識。”
略一沉吟:
“仲達(dá),你可曾怕過我?”
“可惜了,我們爭斗了這么多年,卻只能做敵人。”
司馬懿:
“在下無一日視德祖為敵人?!?/p>
“像是照鏡子,看見德祖,就看見了我自己。”
楊修:
“那我們的爭斗是從何而始呢?”
司馬懿:
“始于那年,含章殿前,刀斧之下,你我對望的那一眼?!?/p>
楊修嘆道:
“這么多年了,我自恃才華,替平原侯與曹丕爭,替平原侯與你爭,甚至替平原侯與大王爭?!?/p>
“可爭到最后我發(fā)現(xiàn),我是在為了自己爭?!?/p>
“我以為我比任何人都快出三十里,而恰恰就是這三十里,可以要了我的命?!?/p>
“可我又能爭得到什么呢?”
“其實(shí)我們都只是別人手里的棋子而已。”
“我們左右不了任何勝負(fù)?!?/p>
“我們唯一能爭得的,僅僅是執(zhí)黑或者是執(zhí)白而已。”
司馬懿:
“在下深以為然?!?/p>
楊修:
“人生得一知己,難得。”
“仲達(dá),此時若是能有酒,你我當(dāng)共飲一杯,豈不暢快?哈哈哈哈。。?!?/p>
此時,使者來宣召,楊修斬立決。
楊修指著使者手中斷頭酒,
“仲達(dá),我的命運(yùn)變得好起來了,說有酒,酒便來了!來來來,把酒拿過來。”
取過酒,大笑,“好!”
楊修望著司馬懿:
“本該與你共飲,可此乃斷頭酒?!?/p>
“仲達(dá)呀,原諒我不恭,獨(dú)享啦?!?/p>
司馬懿:
“德祖若不嫌棄,我愿與你共飲此杯?!?/p>
楊修點(diǎn)頭:
“共飲?!?/p>
司馬懿淚下。楊修飲完半杯,交與司馬懿,一飲而盡。
楊修撫掌大笑:
“暢快!”
“帶我出去!”
楊修離開前,又轉(zhuǎn)身,面向司馬懿,沉思道:
“仲達(dá),大王乃雄猜之主,曹丕乃陰刻之君,若是他日曹丕容不下子健了,還望仲達(dá)能夠從中周全?!?/p>
“修,余愿足矣?!?/p>
司馬懿深揖,道:
“司馬懿謹(jǐn)記在心。”
楊修:
“走了!”
走出兩步,回頭道:
“對了,仲達(dá),你可知,你我有什么分別?”
司馬懿:
“洗耳恭聽?!?/p>
楊修:
“你能忍,我不能?!?/p>
“我在那邊等著你?!?/p>
“若你能忍到最后,過來告訴我,那時走與此時走,有什么分別?”
“走啦。。?!?/p>
司馬懿望著背影,淚下,再揖。